杨油饼递给罗战一碗泡过紫蒜的上好米醋，罗战着鼻子闷了一大口，酸得眯着两汪泪眼憋了半天，才勉强给咽下去。

一个一百五十多斤的爷们儿，一旦四肢失去自主的能动，死沉死沉的，沉得简直就像一麻袋和了热水较上劲儿的面，把罗战累出一虚汗。他吼来杨油饼，一起把程宇弄进饭馆后边儿的小屋里，掷在钢丝床上。

“先让他在这屋歇会儿，醒醒酒。这样子给弄回大杂院儿去，估计程大妈和莲花婶得合起来削了我！”罗战跟杨油饼说。

罗战挣扎着拽过一床棉被，给程宇盖住。

程宇觉得，除了罗战和他老妈，边儿没有第三个人会这么着他，迁就他。他需要有这么一个人陪他的时候，罗战就等在那里。

程宇一把推开罗战，一撞进黑的小走廊，瞎摸俩眼地寻找洗手间。

他拿一条热巾胡乱地给程宇脸和嘴巴，自己也绷不住了，似磨盘大，俩眼冒金星，一栽倒在钢丝床上。

就这么着，反而不知不觉全都喝多了。

罗战帮程宇把套运动衫

罗战扶着程宇起。

这人一脸！

深秋时节，重霜寒，酒气随热汗一蒸发，浑发冷。

“，这醋窜鼻子，真够味儿！”

程宇“哇”一声抱着桶就吐了，吐得眼泪都蹦出来了。

罗战这人是概儿不吝的，半醉半醒，嘴角得意洋洋地勾出笑模样儿，躺得四仰八叉，把程宇挤成个纸片人儿，酣热的膛冒着的气息。程宇用力拱他，俩人于是在被窝里固呦固呦地对着拱，无聊幼稚得像俩没长大的孩子。

俩人穿着衣服再盖棉被，反而不和不舒服。罗战闭着眼睛把自己的夹克衫连同衬衫一起扒掉，再蹬掉牛仔，然后伸手摸向程宇：“程宇，哥帮你把衣服脱了……”

程宇骂：“什么玩意儿啊？妈的难喝死了！”

跟罗战挤在一张床上，把衣服脱了太别扭了，这哪成啊？这叫什么啊？他从来没跟个大老爷们儿睡到一个被窝里。

罗战掰开程宇的嘴：“程宇，来一口，解解酒！”

罗战惊悚地歪着，扛住了人，叫唤：“喂！喂我说，别睡啊？先嘴啊宝贝儿……”

“程宇……”罗战想去扶他。

穿着衣服睡觉确实不舒服，糙的仔把程宇大儿磨得有点儿疼。

一张狭窄的小床叠摞起俩人。俩人形还都结实，瞬间就让那床凹陷下去一大块，钢丝嘎嘎嘎地幽响，摇摇晃晃像飘在云端，透着某种不真实的眩晕感。

程宇懒懒地趴着，没动弹，不想脱。

罗战骂：“你丫了我一脸！”

“哎呦喂我说祖宗，悠着点儿吐……”罗战没辙，从后抱住程宇，慢慢地拍抚后背。程宇的腰变得很却又很沉，坠在他的臂弯。

程宇迷糊着被灌进去，顿时呛了，“噗”一声全出来！

程宇被这碗醋给酸醒了，伸出一只脚踹罗战，哼哼着说：“酸着呢，讨厌么……”

“你还敢撂蹶子？！果然是属牲口的……”罗战上膝盖压住程宇的。

程宇吐完了，一扭，啪，趴在罗战肩膀上，挂住了，然后俩眼一闭，特乖，特安静，跟个堕入梦乡的小动物似的，眼瞅着就睡过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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